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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 、家神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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禮成後, 隊伍開始原路返回。

青年叮囑申姜:“出發去蚩山前,帶些湖中泥土在身上。”便消失了。

離開祠堂的範圍,便算是禮成。祭祀者們駐步不再向外去了。

趙敏行一肚子怒火, 扭頭就走。

英女不以為意,冷眼看著他的背影, 只叫浮桃來,帶濕透的申姜回去換衣服。

茶茶和谷子兩人要跟著舅夫人和她一道去宣樓令閣, 濟物山主蘇濯清還在那裏坐等。並且如今占卦的結果雖然已經出來了,可趙敏行並不服氣, 且還有後話說。

英女說:“茶茶和谷子兩人已有年歲, 要懂些事了, 去聽一聽曲折也無妨。”申姜則被視為小孩子, 只叫浮桃給她換好了衣裳, 煮了姜湯去吃。不要再外面見風。

到了快入夜這一行人也沒有回來。申姜著浮桃去宣樓打聽,浮桃雖然只聽了個零星,但也能拼湊出個大概, 無非是趙敏行雖然不敢違背家神的意思,可對蘇濯清還是諸多刁難, 說什麽英女是趙氏瑰寶, 讓他取水境蓋餘天吳的頭來。

[水境蓋餘天吳是什麽?]申姜不解。

浮桃也不知道。抓抓頭:“小娘子稍候。”一溜煙就跑了。

過了半個小時氣喘籲籲地跑回來:“我打聽到了, 大姑姑的侍人椿說, 指的是水境中一個叫蓋餘的地方, 有一種叫天吳的妖。”並十會擅長延伸:“水境就是靈修們每年巡獵去的地方。”

並有些擔心:“一定是非常兇險的事。”

申姜叫浮桃坐下歇歇。兩人邊吃著點心, 邊為蘇濯清憂心。

到了天真的黑下來的時候。英女他們仍沒有回來。

浮桃出去打聽回來說似乎在商議嫁妝的事。舅夫人說,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裏,趁著家裏人都在,把嫁妝定下來。趙敏行只想推脫, 舅夫人哪裏肯的,說他想耍賴。

又說照以往嫡系長女出嫁時的陪嫁,該是以長子取妻的聘禮為樣板。

而昭錄娶她的時候,趙敏行說什麽流年不利,一毛不拔就已經是很不合規矩。要不是自己家大度,好好的一樁姻緣就要被他毀掉。

現在說不好,他又要玩這一招。打算編出一萬個理由來,什麽也不給。

還譏諷地問:“今年不用流年不得的說法了,卻不知道叔父要編個什麽理由出來?快說出來,叫大家都長長見識。”

趙敏行氣死了。

“估計這一會兒是回不來了。”浮桃說:“吵得正兇呢。”

申姜看看外面的天色,見下起了小雨,便叫浮桃把傘拿來。

浮桃見她是要出門,立刻拿了大衣裳給她披,取了傘,又拿了燈。

申姜問[你不問要去哪裏?]

“小娘子要去哪裏,我就跟著去哪裏。”浮桃拍拍腰間,她腰多了一把半臂長的短劍。樣式十分古樸:“我阿娘知道我要陪小娘子去蚩山,把家裏的短劍給我了。我阿爺年輕的時候侍奉家主的時候用過。現與我來用。”十分自豪。大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,也算是繼承了家業。

申姜拍拍她的頭,示意她跟上。

兩人離開星河苑,便往走玉道往祠堂那邊去。

夜雨幽幽,她打著傘,浮桃提著燈,兩個在細雨中順著玉道往池塘的方向去。

路上並沒有什麽人。

偶爾遇到巡夜的,不止認得燈籠,白日祭祀時也見過申姜,所以只是遠遠的一禮,便繼續做自己的事去了。

走到玉道的盡頭,來到了湖邊,就見到兩個穿著白衣服的祭祀者靜立在霧中,應當是在值守。

見到申姜來,似乎並不意外。甚至還準備了一個不知道什麽皮子做的荷包。上面繡了許多的頌法,應該是用來裝泥的。

申姜請她們幫自己取泥土,她們卻沒有答應:“湖中是祖宗安息之地。我們只是侍奉家神的從人,不敢冒犯。若要取泥土,還是得要小娘子自已去的。”

氣溫本來不高,又是夜裏,申姜即使是皮糙肉厚痛覺遲鈍,但實在是有些怕冷。

在岸邊跳著拉筋,做了半天準備工作,叫祭祀者拿了條繩子來。

她不會游泳。

[我扯扯繩子,你們就拉我上來。]

做好了準備,又試了試繩子是否結實,站在岸邊深吸了一口氣這後,便下水去。

原本她以為,水下是斜坡一樣的。自己下去一點,扣點泥就進了。沒想到,是垂直的。腳下去就是空的,整個人噗通就掉了下去。還好繩子拽緊了,慢悠悠地將她往下放。

她好不容易保持好平衡,在水中睜著眼睛四下看。

這次,因是順著岸邊下水,她才看清這湖原來並不是天然而成的,四壁是黑色平滑的整石。石面刻寫著無數交錯覆雜的頌文。她勉強認了幾個字,大致都是些祈福的話。

湖深約有一百多米,但她下潛並沒有感覺到什麽難以承受的水壓。

她墜入了那些靜靜漂浮在水中的趙氏人之中。

之前她在離岸十幾步的地方墜入湖中時,看到的趙氏人大多數面容安詳,但被安排在黑石邊上的那些趙氏人,似乎死得都不太高興。不是一臉生氣的怒容,就是一臉痛苦或表情恐怖猙獰。

深水中,石壁上的頌字都是亮著的。散發著溫暖的光,照在他們身上。似乎能起到撫慰的作用。

也有一些頌字一閃一閃,像壞掉的燈管。

“修為高深的人死後,如果心氣不平,就容易化為惡靈。”青年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裏傳來。

她劃拉著扭頭,便見到在從多趙氏人之中,有一個白色的人影緩緩浮現。

他幾乎沒有動作,可不過瞬間,就出現在了黑色的石壁邊,當他伸手輕輕撫過那些頌字,它們的光亮便穩定了下來。站在頌字邊一臉猙獰的趙氏人,表情漸漸地緩和下來。

“他生前是一個人很好的人。登仙未成,所以不甘。”青年站在這個趙氏人面前,拍拍他的頭,好像在安慰一個小孩子。

申姜跟著青年向更深處沈去。

這湖不知道存在了多久,一層層沈靜漂浮著的全是趙氏族人。

他們安眠在幽深的湖水中,靜靜地漂浮。

終於到底的時候,申姜才發現,湖底的東西與其說是泥,更像是什麽東西的粉末。

哪怕只有一點光線,它們也會像鉆石那樣折射光芒。

她抓了一把。回頭看時,青年已經消失了。

於是不再遲疑,扯動繩子,立刻被拽著向上浮去。

爬上岸她整個人都凍得發抖。

浮桃連忙拿衣裳來給她披上,祭祀者還準備了熱湯。

她喝了一口,全身就暖融融的。

用祭祀者給的皮荷包把那把‘泥’裝起來的時候,祭祀者也無比的好奇。大概這兩人也從來沒有去過湖底。

申姜問她們,這泥有沒有什麽講究。

祭祀者叮囑:“不可以落在別處。一顆也不可以。帶出去多少,就要帶回來多少。”

[如果落在外面,會怎麽樣呢?]

祭祀者搖頭:“我們也不知道。只是一輩輩傳下來的規矩。”並交給她一卷羊皮:“上面有一段頌言,是用來安撫那位的。”

申姜接過來塞到袖子裏,攏著衣裳,見雨已經停了便收起傘。

浮桃提著燈,兩個準備原路返回去。

申姜想起來,駐步問兩個祭祀者[你們知道,那位叫什麽名字嗎?]

祭祀者茫然:“身為家神自然是趙氏的神祇。神祇怎麽會需要名字呢?即使是有名字,又有什麽人敢宣之於口書寫於冊?”

哦。申姜點點頭。跟著浮桃走了一段回頭看,祭祀者跪伏在那裏,正以大禮相送。

可申姜四處張望,並沒有看到青年。

不過路上想到祭祀者的話,難免腹誹,寫給浮桃說[小貓小狗都有名字,照顧著自己一族人不知道多少年的神祇,怎麽能沒有名字呢?]不說別的,做‘宿管’就已經是很繁瑣的事。還要時不時地,修那裏的‘燈泡’修這裏的‘燈泡’,並占蔔、賜福。一幹就是不知道多少年。也不知道有沒有退休的時候。

浮桃覺得她說得很對。總之在她心中,小娘子說什麽都對:“就是說呀。”

兩人回去,英女她們竟然還沒有回來。

看來怕是要在宣樓令閣吵到天亮了。申姜便不再等,吃完飯,叫浮桃去讓廚房把英女和谷子的飯菜溫著。便回屋睡覺。

按原計劃,第二天三個人就要上路去蚩山。

也不知道蚩山是個什麽狀況。既然是去‘入學’,恐怕要吃苦。

趁著現在,能吃吃能睡睡。

窩在被子裏想起來,欠身,叫浮桃[多帶些肉脯]。

才躺回去又問[筷子帶了吧?碗呢?火折子、鹽]她可不能不吃飯呀。還有[紙、筆、傘、鬥笠、蓑衣]

浮桃抱著被子在屏風外面的小塌上值夜,聞聲爬起來把行李檢查了好幾遍。又塞了零零碎碎的好多進去。

終於安生。

兩人躺下。

申姜窩在被子裏頭,閉上眼睛,這回總算是沒什麽還要加。

在心中想著,自己帶著‘那位’到了蚩山的話,也許對‘不可言說詞句’的調查會有階段性的突破。

這怎麽說也是個好消息。但是對於自己的來歷,她還拿不準要不要合盤托出。

雖然趙氏的這位神祇看上去人非常好,可事關重大,不能莽撞。

想著這些,迷迷糊糊地睡了。

青年站在榻邊,低頭看看床上的人。

這片大地上一草一木他都熟悉,春去秋來,歲月如梭,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存在了多久。

總之每一個前一天,與每一個後一天都並沒有什麽差別。

從沒有人覺得,他應該有個名字。他自己也並不覺得,名字有什麽用處。

名字?

他轉身走到窗邊,院中有顆果樹花開得正好,想必不久之後果子也會結得很好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最近工作太忙了。大家還是每天晚上十二點左右來看比較穩。

為了避免抓心撓肝,我盡量不把章斷在太有懸念的地方。

大家佛著看,我佛著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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